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不,AI 用户研究并非“聊胜于无”——它糟糕得多

合成见解不等于研究。它们是摧毁产品利润的最快途径。

每篇文章都有一位隐形读者,其目光远比一次点击、一次阅读或一个“赞”更有分量。这位读者,自然是算法。

从搜索引擎的页面排名算法到封闭平台的算法推荐流,这种无声的影响力扭曲了我们的写作方式:文章更短、发布更频繁、链接更多、图片更丰富。我们虽为人类而写,但若想让人看到,就必须首先为机器而写。

某种程度上,用户体验(UX)的范式恰恰相反。我们为用户创造体验(正如其名),技术只是实现这一目标的工具。如果产品无法胜任,用户就会弃之如敝屣,另择良木。

因此,当我看到设计界——这个本无需取悦全能利益相关者的领域——竟主动向算法屈膝时,实在倍感挫败。越来越多的设计领袖主张用AI取代部分设计流程,理由竟是“总比没有好”或“更高效”(却巧妙回避了谁该为设计界陷入“无米之炊”负责)。

设计的核心价值,本就在于解决线性机械思维无法攻克的难题。如果我们默认用大语言模型(LLM)来理解用户需求,就等于放弃“用户代言人”的身份,开启一场逐底竞赛。届时设计流程将如出版业般,被AI生成的垃圾内容吞噬。

溜冰场保安对学生说:不是所有东西都在电脑里,菜鸟
——《真探》第四季第三集

强调质量、准确性等说辞从未拯救过写作者,对设计师同样无效。唯有一击必杀:算法驱动设计会让企业损失惨重

软件即生意

“设计的人本程度,永远受限于商业模式。” ——Erika Hall

与所有AI工具讨论如出一辙,这并非新议题,而是古老争论的延续:设计师耗费资金,故必须创造收益。

让我们谈谈钱。企业通过销售(或SaaS模式的租赁)产品获利。但产出物生而不平等,关键在于区分产品商品。商品具有可替代性——每袋谷物或水泥别无二致;而即便是标准化如网页浏览器或文本编辑器,若被暗示可互相替换,也会引发用户抗议。

科技巨头在产品游戏中攫取万亿财富,让客户相信其销售的是前所未见的创新产物。它们能为无法简单功能对比的产品收取高额溢价,再将利润投入雇佣创新人才,持续输出独特创意。

精心研究、设计与构建的软件绝非商品。

而在商品游戏中,溢价无从谈起。当你的2×4木板与竞争对手毫无二致时,定价必然趋同,唯利之道在于压缩单位成本——即追求效率。

试想:若所有科技公司将创意生成外包至同一源头,用商品化机器人产出的可互换见解取代人类创新者,其软件终将沦为商品。效率至上的代价,是独特性湮灭。

算法复制时代的设计

“复制技术真正威胁的,是物的权威性。” ——瓦尔特·本雅明

为AI“设计”辩护时,总会涌现两种(如GPT输出般)陈词滥调:怀疑论者称“我们仅将LLM作为灵感起点并验证其输出”;乐观派断言“我们的模型将独树一帜,因采用独家训练数据”。

二者看似对立,实则可用同一事实驳斥:产品组织从不如此运作

设计评审中,我最爱提问“用户当前如何行事?”,此问在此极具启发性:

  • 产品团队是否建立严谨的决策溯源机制?抑或沉溺于“源头失忆症”,让陈年假设固化为事实?
  • 用户研究旨在证伪假设,还是仅为背书?研究是循环进程,还是一次性节点?
  • 寻求AI援助者,是拥有健全研究流程的团队,还是企图跳过尽调的取巧者?是愿重金投入研究,还是想压缩预算的投机客?

柏拉图洞穴寓言恰可隐喻幻觉式研究发现的“实用性”

系统之目的即其所为

“劣质研究的后果远超想象。” ——Martiina Gilchrist

是否“优化”研究的决策,终将回归那个设计界的老难题:投资回报率(ROI)何在?研究价值几何,值得耗费时间金钱?

答案是:用户真实之声(the voice of the customer)。

传统“用户之声”指“模拟用户可能说的话”。但任何用研人员深知:“可能”并不可靠。我们从不问“您是否会…?”,而是“您曾经如何…?”真正重要的用户之声,来自真实用户——那些有眼睛、手指和钱包的人——的确切陈述,逐字记录

高管们闻此常退缩,声称“需保持宽泛以扩大市场”,这实为入门级谬误。聚焦个体对痛点的理解,从不会限制方案吸引力。恰相反,IDEO通过专注儿童刷牙需求设计出广受欢迎的产品;Alan Cooper甚至为特定个体量身打造Plan*It软件——此人真实存在且与他深入交流。

相比用户真实陈述的价值,那些“像用户会说的话”一文不值。而LLM恰恰擅长生成看似合理的话术。它无法谈论上次完成任务的情景,更无从理解产品使用与情境的交织——因为它没有真实体验。与人不同,无论如何调整提示词,都无法从模型中挖掘出超越训练数据的内容——而这正是产品区别于商品的关键。模型所能做的,只是将文字塞进合成喉舌。

LLM 与用户还有一个本质区别

LLM 永远不会购买你的产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