最近我观看了一款新型AI招聘工具的演示。这个系统通过合成虚拟形象和语音，在Zoom平台上与设计师进行模拟面试。从技术层面看？确实令人耳目一新。但这种体验让我感到某种隐约的不安。
而这份不安的源头，并非来自人工智能本身。
演示中提出的问题源自真实招聘场景——很可能来自某位设计总监：
“能否举例说明你如何运用用户研究来支撑重大决策？”
表面上，这是个经典的设计岗位面试题。合情合理，甚至堪称标准提问。但某些潜在因素让这个问题显得不够妥当。
过去数年间，我与数百位设计师及设计管理者深入交流，一个反复浮现的议题是：研究支持体系的缺失。设计师渴望进行研究，他们深知这能提升工作成果。但现实往往是，他们无法获得必要的时间、预算或人力支持，反而被要求”直接交付”产品团队既定的方案。
当我们提出此类问题时，实质上是在以乌托邦式的高成熟度环境标准评估候选人——而这种理想环境在大多数公司根本不存在。我们无形中惩罚了那些未曾有幸在理想条件下工作的求职者。
这逐渐使面试偏离本质，演变为对求职者在虚幻场景中表演能力的测试。
当面试流程变得僵化——特别是采用预设脚本或AI辅助时，情况会进一步恶化。如果现实中与设计总监对话时被问及这个问题，我或许会反问：
“这个问题很有意思。出于好奇，在贵司现有体系中，研究实际影响决策的频率有多高？根据我的经验，虽然渴望开展更多研究，但多数团队都是强产品导向的，真正探索性工作的时间和预算都非常有限。”
这种互动能开启建设性对话，展现求知欲、务实态度和战略意识。但在机械的单向面试中——特别是AI主导的流程——你无法实现这种交流。求职者被迫按照未必认同的预设假设，就从未经历的工作环境进行作答。
更深层的问题不仅在于面试形式。太多设计岗位面试建立在理想化假设而非现实基础上，折射出我们对设计工作的美好想象而非真实运作状态。
更诚实的提问或许是：
“请讲述你曾希望开展研究却未获支持的案例。你采取了哪些应对措施？如何在困境中依然交付有价值成果？”
这种提问承认了多数设计师面临的实际限制，引导真实反思而非表演。更重要的是，它向求职者传递重要信号：招聘方理解现代产品组织的复杂性，并重视能在不完美系统中保持专业操守的人才。
因为事实是：优秀设计师不仅擅长执行理想流程，更精于在非理想系统中调整策略、争取支持、寻找突破口。
而这正是我们真正需要选拔的特质。